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旅程的結束,不是新的開始,而是三個虛脫的笨蛋...

依依不捨的離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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旅程的結束,不是新的開始,而是三個虛脫的笨蛋...

依依不捨的離開桃林溫泉後,回到沙洲上的營地打包,視線卻從來沒離開過流水滾滾的鹿野溪。

「剛剛我們只是要到對岸泡溫泉,就已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,接下來的半天裡,我們卻要沿著這條洶湧的河,一邊下溯一邊找營地!?」

即便心底千百個不願意,我還是把所有的裝備連同相機都用防水袋裝好,然後收起登山鞋、換上溯溪鞋、脫下長褲,「啪擦」一聲踩進了狂吼不斷的鹿野溪。就算是枯水期,每一河段的最深處幾乎都水深及腰,真是驚人。

架起繩,抵抗著強勁的水流衝擊,緩緩的、小心翼翼的、側著身像一隻隻小溪蟹一般,三人一心只有一個最卑微的心願:平安抵達對岸。在不斷的渡溪之間,我們最常出現的對話就是「小心!」「啊啊啊!」「好,來!」,其餘的言語,悉盡為鹿野溪所吞噬。那是溯溪的人們最常沈浸其中的氛圍——吵雜的安靜,泰半時間裡耳中僅有隆隆水聲。

不知道過了多少次溪、多少個深谷、踩過了無數的鵝卵石、在水深及胸的路段被逼上絕壁摸索前進的路,我們逐漸往下游靠近,體力也不斷的下降。

隨著水流變淺,疲憊的我們也逐漸的不開繩確保,改採勾肩搭背齊步走的方式,以身體和背包的重量為錨,用最危險但最有效率的方式突破迎面而來的無盡挑戰。

這段7公里左右的河道,用一種痛苦扭曲的姿勢,躺在台東蘇鐵環伺的深谷之中,也讓我們必須痛苦的不斷過溪,每過一次,心臟就被考驗一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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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一路上陪著我們的,還有絕壁上隱約可見的路——內本鹿古道。這是1924年,日人為鎮壓布農族所開闢的越嶺道路,連接高雄的六龜與台東的紅葉,在沿線大聚落皆設有駐在所監管住民,如楓、壽、常盤等,非常具有歷史意義。

只可惜因日治時代結束後再也無人維護,這條路柔腸寸斷,被埋沒在荒煙蔓草之中,就連近年來由延平鄉桃源村的霍松安(Husungan)家族所進行的內本鹿回家行動,也不會從此前往當年內本鹿最大的聚落Taki-vahlas,而是經由北邊的延平林道。

如今的內本鹿古道,只剩隱約可見的痕跡,還有殘破的吊橋,垂懸在鹿野溪深邃的峽谷之上,用僅存的木板與鐵線,象徵著那個政權的盛極與凋零。

還有讓踩鵝卵石已踩到腳痛的我們,無比怨嘆的「如果內本鹿古道是通的就好了」的心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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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在天黑的前一刻到了這座古老的鐵線橋下,我知道我如果不下背包拿相機,這可能會是幾年內我看它的最後一眼,也可能是世界上最後一眼;畢竟它這一晃,已晃了70年。

看著地圖,離人間:清水村越來越近,路已經剩不到一半。歸心似箭的我們下了一個重大決定——就是今天,衝出內本鹿!於是把頭燈掏出來,義無反顧地向前衝。

這一衝,就衝到了晚上8點鐘,摸黑下溯,期間還曾被溪水擊潰,鹿野溪拆散了我們的隊形,桿麵似的在溪床上把我們給滾了一回,三人的心靈和體力都來到了崩潰邊緣。

最後,在微弱的星光下,我們看見了遠方高懸河面的一個弧形輪廓——是橋!是清水大橋啊!

那是旅程的終點:紅葉村。
我們花了7天的時間,從屏東,走到了台東,比預計行程提早了1天。

我們在鹿野溪的怒濤中,洗鍊了8個半小時,有驚無險的結束了這一段虛脫的夜溯。癱坐在橋上整理裝備的時候,聽著跟中午相同的隆隆水聲,我不禁思索著,幾分鐘前那幾近崩潰的我們,到底是一場夢,又或只是一個恍神呢?

至少,下次問我要不要再重裝溯這麼長的溪,我會說No.

歡喜山的崩塌、神聖的大鬼湖、雲霧中的巨木原鄉、撞到月亮的樹、野生的台東蘇鐵、死而復生的桃林溫泉,最後是凶險絕倫的鹿野溪與壯觀的峽谷、內本鹿古道......這些記憶實在豐富到無以復加,大鬼湖橫斷是一條20年沒人走過的路,我們用了一週的時間,在最原始的台灣山脊上,找到了屬於我們的那份,中級山的感動與震撼。

謝謝百步蛇神、謝謝巴冷公主,謝謝山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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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鬼湖橫斷・撞到月亮的樹
全文,終。

#大鬼湖橫斷——終點:內本鹿古道與鹿野溪
#撞到月亮的樹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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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平線上三公里,雪羊視界。 從不同的角度,看見台灣,看見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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